受难犬

警探组，和平结局后的故事，双向暗恋。
我他妈在写什么(上吊。

仿生人会梦见你

  “我以为你已经不需要再向模控生命作报告了？”

    汉克说这话时底特律正迎来冬日的黄昏，斜阳烧熔暮色铺盖在厚厚的积雪上。他的仿生人背着光坐在窗边，听见他讲话时才缓缓地睁开双眼，汉克能看见仿生人的睫毛在微弱的光照下轻轻地颤抖了几下——他看起来就像个刚被吵醒的懵懂孩子。相扑懒洋洋地趴在仿生人的脚边打了个滚，夕阳似乎快要将仿生人的轮廓融化。

  “事实上，我在做梦，副队长。”

  “做梦？我以为你们仿生人都不用睡觉的。”

  “我没有睡眠，但我可以做梦。”康纳太阳穴上的LED灯由黄色转蓝，“这是我成为异常仿——呃成为人类之后发生的事。”汉克并不喜欢他使用“异常仿生人”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康纳成为人类的时间并不长，他还仿佛是人类社会中学步的婴儿，只拥有着那些简洁而单纯的梦，甚至连电子羊都没有。梦里有时是在汉堡店门口，在汉克家里的沙发，在灯红酒绿的酒吧，在街口的二十二盏路灯下，在微凉的夜色之间，底特律不停歇的雨水亲吻他的手背，飘飞的雪挂住他的发梢，他走过四季也跨越日夜，他在向汉克·安德森走去。汉克永远站在他最温和而舒适的梦境里，等着他走过来，然后将他拉进怀里。

  汉克并没有询问自己做了什么梦，所以康纳没有选择告诉他有关这一切的事情。他扫描发现汉克正处于“困扰，为难，烦躁”的状态，结合今天下午汉克所摄入的热量仅仅来自于一杯可乐和几个甜甜圈的事实，得出了汉克正在为晚饭而烦躁并且原因是自己刚才在做梦而不是在厨房做饭的结论。

  于是他迅速地站了起来，“抱歉副队长，我现在去准备晚餐。”

  然而汉克一手按住了他。

  “不不不，我不饿，我只是……操。”他看起来欲言又止。事实上如何开口问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一天。

  事情源于汉克昨天碰见了仿生人领袖马库斯和他的爱人。他们相遇的时候马库斯正亲昵地牵着爱人的手，他们看起来与真真正正相爱中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汉克始终对仿生人的爱情感到惊讶。人类的爱情或许是出于体内激素的化学反应，他不清楚仿生人的爱情是否出于电信号的躁动。可他最终还是向马库斯表示了祝福。
  诺丝挽着马库斯的手臂，她言之凿凿地向汉克表达了自己的总结：“康纳似乎喜欢上了什么人。”
  然后这句话便如魔咒一般困扰了汉克一整天。

  两人一起外出任务的时候汉克斟酌了无数遍要如何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实际上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何自己如此纠结。

  就直截了当地问吧，像个男人一样！他在内心里吼道。然而当他对上康纳的双眼时，嘴边的话又吞了进去。康纳在他眼里就像个刚涉足人类社会的大型婴儿，呆头楞脑只会气人，偏偏却又最难能可贵，让他难以用他惯用的恶狠狠的方式对待他。

  “你是否有喜欢的人了”这样亲密的问题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问出呢？搭档间的八卦？朋友间的问候？父子间的关心？

  康纳望着窗外的时候心里在望着谁？仿生人的梦里除了电子羊会出现谁？是谁也会让这个铁皮脑袋产生代表爱的躁动的电信号？

  起初汉克只是好奇，后来焦虑、急躁、嫉妒的藤蔓疯狂地卷住他的脚踝，并死死地揪着他的心，蒙蔽了他去看清事实的双眼，让他一味地猜忌。

  最终他只是烦躁地、困惑地按住了准备去做饭的康纳的肩膀，他还未搞清楚自己到底想用什么身份发问，但是他无法再忍受下去——

  “诺丝说，你好像喜欢上什么人了。”

  “我不确定，副队长，我还不清楚到底什么的感觉叫做喜欢。”康纳的LED灯变成了黄色，“但我觉得，可能是的。”
  “所以？你想要谈谈吗？”
  “不。”康纳说，“不是今天。”

  康纳观察到汉克的表情就露出失落，他的程序无法分析出失落的原因，因此他感到困惑，额角黄色的灯不停地闪烁。

  汉克摆了摆手，“让我猜猜，他/她是仿生人革命里的？”
  康纳思考了一会儿，“算是吧。”他又补充了一句：“他让我成为了人类。”

  汉克的情绪落到了谷底，他也未能理解这种愁绪的根源，因而对自己说出口的话语中的妒忌感到讶异。
  他说，“我本该同你一起的。”声音轻得像是雪花悄悄地消融在了雪地里。

  康纳因为他的这句话又想起了革命的那一日。他和最后幸存的一批仿生人一起站在那堵墙边，数只枪杆直直地指向他们，在场的包括康纳在内的所有仿生人都认为今日他们终将要走向死亡。康纳看着那些黑漆漆的枪，反倒没有了之前那些对于报废、被取代的恐惧与颤抖，他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名为“活着”的强烈感受。
  他顺着那些黑色的枪口回忆起了他成为异常仿生人后的第一个梦。梦里是同枪炮一般的漆黑，他站在那面红色的墙的这头，而汉克站在墙的另一面生起篝火。
  快过来，你还在想什么？汉克转过身催促他。可是他被墙挡住了。
  汉克骂了几句，手穿过了红墙拽住康纳的手臂将他拖进了墙的对面。这个拖的姿势绝对算不上温柔，甚至与汉克平时遛狗路上硬拽和别的狗狗难舍难分的相扑的姿势有些类似，但康纳就是从这个梦里感知到了所有的安心、舒适，由着梦里的汉克将他拽着走向温暖的篝火，走向光明，走向成为人类的路。

  “你在笑什么？”汉克一脸不解。

  康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逐渐扬起，微笑目前对于他来说还是个有些僵硬的动作，但他的时间总是很长，他还可以慢慢地学。

  “我在想，”他额角的灯再次转为安定的蓝色，“你当时是同我在一起的，副队长。”

end.